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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清明是条归乡路

    刊发时间:2024-04-04

    A3版

    作者:梁永刚

      父亲走后这几年,每到清明节前夕,母亲总是催我陪她回老家,给祖父祖母上坟。父亲在世时,每年清明都是我陪父亲回乡上坟。母亲快80岁了,但心里很清楚,她这个儿媳妇,只要能走动,就要替丈夫到爹娘坟前点炷香。

      那一天,天气很好,母亲从车上下来,一踏上老家的土地,神情立马喜悦起来,脚步也变得异常轻松。我和母亲并排走在田埂上,母亲兴奋地用手指着附近的麦田,告诉我这块是张家的,那块是李家的,唯恐我忘记老家的一田一土、一草一木。

      祖父祖母葬在村子西边的大块地里,站在村口抬眼就能看到。一路上,不时遇到村中故人,到处是朴实熟悉的脸庞。母亲笑着和他们寒暄,“永刚他娘,回来了?”“回来了!”“他婶子,到家去吧!”“好啊,你先忙。”……聆听着这简单却亲切的对话,我心里有一种温热的东西在涌动,觉得久居城市的母亲一直住在这里,似乎只是昨天进城走了一趟亲戚。

      走到小路尽头,再翻过一道土沟,就是祖父祖母的坟了。我搀扶着母亲缓慢地走着,此时,母亲的额头已经沁出细细的汗珠,呼吸也急促起来。

      我们站在沟边歇息,我说:“妈,沟里不好走,咱们绕到那边走吧。”母亲转身叹了一口气说:“老了,不中用了。”

      我十分清楚母亲的话外之音。这个地方我们再熟悉不过,祖父祖母坟的西边不远处就是我家的地块,20多年来,一直都由我本家叔叔耕种。多年前,我和父亲母亲在这块地割过麦、掰过玉米、拉过粪,那时母亲多么年轻,每逢秋麦农忙时节,她只需稍稍助跑,轻轻一跃,就能跳过这条土沟。白丝与红颜,相去咫尺间。这一切恍若昨日,一晃母亲就老了,别说跨越这条土沟,就连路走多了都受不了。

      终于,我和母亲站在了祖父祖母的坟前。母亲从布兜里一样样掏出供品,摆放在坟前的石板上,开始焚香烧纸。微风吹拂,一派静谧。风吹散了母亲两鬓的白发,她口中喃喃自语,当她说“爹、娘,我带着你们的孙子,来看你们二老了”时,一行泪水滑过我的脸颊。末了,我在坟前磕了几个头,起身搀扶起了母亲。

      离祖父母的坟不远,是我曾外祖父母的坟。两位老人只有两个女儿,没有儿子,我祖母是其老大闺女。每次回乡上坟,不管是供品还是纸钱,我都带双份。虽然从未见过曾外祖父母,但从小到大,父母亲年年都带着我去给老人家上坟,一遍遍叮嘱我,虽然一代没有见过一代,但只要一代记着一代,香火就能传承下去,血脉就能延续下去。

      扫完墓,上完坟,母亲拢了拢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,指着不远处的地块说:“刚啊,咱家那块地,有二十几年没有种了吧?”我点了点头。母亲始终牵挂着老家的这些土地,就像整日惦记着她的三个子女。

      突然,母亲话锋一转,望着掩映在青绿麦苗间的一个个坟冢说,人不怕死,就怕人死后,再也没有人记得。就像这些无主坟,原来都是有后人来上坟的,但上着上着,上坟的人一个个走了,就再也没有人记得坟里埋的人了。

      “刚啊,等将来有一天,我找你爸去了,到了清明,你就是再忙,也要记着给我们点炷香啊。”母亲说这话时,神情变得凝重,脸上掠过忧伤。我赶紧说:“妈,您说啥话呢,身体好好的,想那么多干啥。”母亲微微一笑,“刚啊,你爸身体比我还好呢,不是说走就走了,谁也过不了这一关,早晚都有这一天。”

      母亲说这话的语气,像极了当年我的祖母。在我幼时,每次和祖母一起从地里归来,路过我家祖坟,祖母总要驻足朝那里眺望,我曾问祖母,奶奶,您为啥老往那儿看啊?祖母说,孩子,将来我和你爷都要去那个地方。我一脸茫然,似懂非懂。直到多年后,祖父祖母魂归村西的黄土地,我才懂得,那片祖坟是一位又一位先人安息长眠之所,是一代又一代绵延不断的亲情延续。

      在村口,我和母亲与几个偶遇的村里人道别,一阵风吹过,满树的绿叶沙沙作响,像是叹息,像是叮嘱,告诉我这个叫作梁庄的小村是根,是我人生的原点,不管走出去多远也不能忘本。

      我搀扶着母亲走出了麦地,临上车时,我扭过头再次朝祖父祖母的坟看过去,默念着心中的哀思。这一刻,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老家堂屋家谱两侧,祖父亲手书写的一副对联:“常念祖先之德,不忘父母之恩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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