姑妈的爱
刊发时间:2024-08-12
A3版
作者:马蔓春
2004年,父母双双离开了我们,那时候天空都是灰暗的,终日以泪洗面。刚从悲痛中缓过神来,大姐安排我和三姐去贵阳看望三姑妈。三姑妈是我父亲的胞姐,18岁在昆明女子中学读书时遇见了解放云南的人民解放军战士——我的姑父,随军远嫁,一直在贵阳定居。
不想再留下遗憾,即刻动身前往昆明,从昆明站出发,直达贵阳。
姑妈家是贵州省贵阳市干休所一套3楼的居室,对于我们的到来,姑妈开心极了。问我和三姐“平福弟和寿英妹是否安好?”我和三姐告诉她“父亲和母亲都走了,相隔45天”。姑妈神情凝重,眼里噙满泪水。
姑父说姑妈一天中会不断地出门买烧饼,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吃了没有,记不清好多的事情。和姑妈的接触中我们也觉得不对劲,所以总是想着让她听到好听的。
姑妈每天带着我们出门去逛街,带我们去吃贵阳的粉,她还记得谁家的粉最好吃,带着我们去逛大街小巷。遇见街坊邻居她就会介绍说:“我的两个侄女从云南来看我。”
姑妈皮肤白皙,有着高高的鼻梁,是一个洋气十足的美女。我家里有张三姑妈和三姑父的结婚照,姑妈一头卷发,与姑父端坐着,脸上红扑扑的,洋溢着青春与幸福,胸前的大红花写满时代的印记。姑妈年轻时在贵阳百货大楼工作,是那个时代响当当的好工作,姑父是某部队的军官,高大帅气,眉宇间有一股英武之气。才子配佳人,天生的好姻缘。婚后又生了我大表哥和二表哥,婚姻幸福家庭美满。
三姑妈可怜我父母亲儿多母苦,又远在乡村交通不便,于是在大姐迎春9岁的时候就被姑妈留在贵阳,在姑妈家生活了3年。姑妈找来老师让大姐和表哥学习小提琴,每天监督苦练。大姐在12岁通过了中央民族大学艺考,由于户口没在贵阳而没能被录取。后来,大姐回到父母身边,15岁被中央民族大学汉语言文学系录取,这和大姐在贵阳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是分不开的。会拉小提琴、识简谱和五线谱、懂得欣赏音乐让大姐终身受益。接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,父亲带着大姐走路回城体检,15岁走出大山前往北京,成为小县城一段佳话。
姑妈总是在我们家庭最需要帮助时及时伸出援手,也在我们姐妹成长的过程中给予很多关爱。那时候大包小包的东西总是从贵阳寄来,吃的、穿的一应俱全。
后来,听说就连我父亲的婚事也是姑妈操持的,姑妈带着我父亲回玉溪大营北城说媳妇,一个贫下中农的女儿下嫁地主的独子,三姑妈功不可没。而我母亲的贤惠和能干,在艰难岁月里总是给予我父亲莫大的安慰,在农村的环境里长大,我们姊妹4人也学会了体恤父母的艰辛与不易。
当年姑妈的脾气怪是出了名的。我的两个表哥学抽烟,姑妈拿针戳他们的嘴,直戳到鲜血直流。表哥不听话罚跪是家常便饭,要是闯了祸,直接拿鞭子抽。大姐在她家也受到严厉的教育。
当我们在姑妈的人生暮年去看望她时,眼前的这位老人是如此地慈祥,她虎虎生威的威风没有了,只剩下慈爱。她三居室的房间里堆满了报纸,废弃的物件也舍不得扔。我们帮她整理衣物,多数是老旧的,有几件甚至有着破洞。姑妈已经无力应对生活中的琐事,幸好有姑父陪伴着她。
写到这里,我突然想起莫言在《写给父亲的信》中这样写道:“不管我们是处在怎样狂妄喜悦的状态,只要被父亲的目光一扫,顿时就浑身发抖,手足无措,大气也不敢再出一声了。父亲的严厉,在我们高密东北乡都是有名的。我父亲今年已经80岁,是村子里最慈祥和善的老人。与我们记忆中的他判若两人。其实,自从有了孙子辈后,他的威风就没有了。用我母亲的话说就是:虎老了,不威人了。”
姑妈老了,不威人了,连同她的美丽与鲜活都定格在我们的记忆里。姑妈这个特有的称谓,有着深情、有着严厉,有着对一个家族兴衰荣辱的责任与担当,在岁月流走中带着温度,照亮一代人前行的路。
人的一生就是在滚滚红尘中聚拢、离散,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命运,卷入洪流,惊涛骇浪还是和风细雨,都是无法重来的一生,都是无法复制的一生,一切都是生活的馈赠。像溪流一样,一路淙淙,一路欢歌,向前奔流,这就是生命的意义所在吧,鲜活的生命体过后,留存下来的还有精神和生生不息的脉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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